赵明才：钉子精神源自我们的一次交谈

赵明才

在江苏省南京市溧水区的一户普通居民住宅里，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家庭雷锋文化馆：一幅幅歌颂雷锋的书画整齐地挂在墙上，各种雷锋雕塑立在桌子上，数不清的雷锋书籍摆在书柜里，还有许多雷锋的照片、纪念章……这里是雷锋的战友赵明才的家。

88岁的赵明才，1956年入伍，在30多年的军旅生涯中，先后荣立二等功1次、三等功5次，曾经多次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。而他更为人所熟知的荣誉则是全国学雷锋标兵，学雷锋60余年的“活雷锋”。

听说记者要来采访，赵明才特意换上了军装，胸前挂满了勋章。他说：“如果雷锋没有牺牲，他的勋章不会比我少。”

在雷锋的战友中，赵明才是比较特殊的一位。他和雷锋当年都是部队选树的典型，在战友情之外，还多了些英雄相惜之感，有很多能够互相激发的话题，比如——关于钉子精神的讨论。

第一次见面那天是雷锋入党的日子

提起学雷锋，很多人最先想到的是钉子精神。1961年10月19日，雷锋在日记中写道：“要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。有些人说工作忙、没有时间学习。我认为问题不在工作忙，而在于你愿不愿意学习，会不会挤时间。要学习的时间是有的，问题是我们善不善于挤，愿不愿意钻。一块好好的木板，上面一个眼儿也没有，但钉子为什么能钉进去呢？这就是靠压力硬挤进去的，硬钻进去的。由此看来，钉子有两个好处：一个是挤劲，一个是钻劲，我们在学习上，也要提倡这种钉子精神，善于挤和善于钻。”这就是著名的钉子精神。

采访中，赵明才拿起一本《雷锋日记》，翻到雷锋写下钉子精神的那篇，看着这段自己无数次诵读过的段落，心潮澎湃，思绪飞回到1960年11月8日的沈阳。“那天是我跟雷锋的第一次见面，也是雷锋光荣加入共产党的日子，他的高兴之情溢于言表。雷锋很有礼貌，对谁都是热热乎乎的，我俩住在同一个房间，十分谈得来，他叫我‘赵排长’，我们聊了很多事情。”

这次见面是在沈阳军区工程兵党委召开的连队思想政治工作会议上，雷锋是工兵十团的士兵，赵明才是工兵七团的排长。会上，他俩分别作了报告，并双双被树为标兵。回忆起那几天的相处，赵明才好像又看到了雷锋灿烂的笑脸。

雷锋当时才20岁，入伍还不到一年，互相了解下来，年长雷锋4岁的赵明才发现，雷锋与自己身世相同、经历类似，两人入伍前都是地方上的先进人物，人生理想和追求也相同，因此一见如故。会议间隙，他们经常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谈学习、谈工作、谈理想，还一起帮助服务人员打水、扫地、冲厕所。

一天早晨，赵明才和雷锋捧着大会上奖励的刚刚出版的“毛选”第四卷在一起学习。赵明才说：“我文化水平低，读毛主席的书经常遇到困难，因此，只能比别人起得早点，睡得晚点，抓紧点滴时间学习。”雷锋十分赞同，“他说，读毛主席的书、学理论、学政治一定要像钉子一样，有‘挤’劲和‘钻’劲，一直坚持，总会有收获的。”

一年后，雷锋把这次交谈写进日记，这就是后来广为人知的钉子精神。

亲身感受到雷锋演讲的魅力

2022年11月，记者在抚顺市雷锋纪念馆采访。馆里设置了一处影音专区，记者静静地坐在那里，聆听雷锋当年演讲的原声。闭上眼睛，仔细听，那声音慷慨激昂、年轻质朴，隔着一个甲子的时间长河穿透心灵，感染着在场的人。

但是，也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：对于习惯了看字幕的我们来说，雷锋那带有浓重湖南乡音的普通话需要我们细细地去分辨。而在60多年前，信息远没有今天发达，远在东北的战士能听得懂雷锋的乡音吗？可又为什么在历史的记载中，无数雷锋的战友和当年台下的听众都在说：听雷锋作报告，总有许多干部、战士感动得落泪？雷锋演讲的魅力究竟在哪里？

这个问题，赵明才很有发言权。回忆起雷锋在演讲台上的风采，赵明才这样描述：“雷锋个头不高，却很有精气神。他讲话铿锵有力，情感丰富，配上丰富的肢体语言，非常有感染力。他的乡音的确比较重，语速也快，但部队里战士来自天南地北，各种方言都会经常接触到，而且是在现场听，声音比现在的录音里听到的清晰，大部分内容是能听懂的。”

那是在1960年12月9日，雷锋到旅顺为赵明才所在的工兵七团作报告，团首长考虑到赵明才与雷锋的友情，特意安排他全程陪同雷锋。当天的情形，赵明才记忆犹新：“雷锋就站在战士们中间讲，讲得非常生动，感情真挚而强烈。他回忆自己的苦难家史，说到动情处，他伸出左手，指着手背上三条暗红色的疤痕激愤地说，‘这三条疤痕是村里的恶霸用柴刀砍的，是旧社会欺压我们穷苦人的罪证！’那时候的人民子弟兵，很多是苦孩子，深受旧社会的苦难和折磨。雷锋的话勾起大家最沉痛的记忆，让人格外有共鸣。”这样回忆着，赵明才的眼中泛出泪光，接着又补了一句，“唯有真诚最动人心，说到底，雷锋能够征服全场，靠的还是他心灵的纯粹，这是他最大的人格魅力。”

“立功去见毛主席”的愿望，我帮他实现了

在同为模范标兵的赵明才眼中，雷锋是个值得学习的对象，也是个有血有肉、活生生的人，也有许多烦恼。

1961年7月，在黑龙江佳木斯，来接新兵的赵明才与到当地部队作报告的雷锋再次相遇，意外的重逢令两人格外欣喜。雷锋一看到赵明才，马上跑了过来：“赵排长，分别这几个月来，我一直都很想你。你现在的工作忙不忙，学习还好吧？”在雷锋的眼中，工作与学习总是排在第一位的。

交谈中，雷锋对赵明才说了许多心里话：“赵排长，这段时间我有点苦恼。因为经常外出作报告，精力分散不少，班里个别人对我有意见。报纸上对我宣传得太满了，有人说‘雷锋没有缺点’，我感到很尴尬，这不利于我和同志们相处，也不利于我成长。我希望以后少作点报告，多抽点时间学习、工作。”雷锋的自省，让赵明才深有感触：“他的话也让我开始反思自己的不足。雷锋心里想的，只是如何能为党和人民作更多的贡献。和他相比，我做的事还太少。”

这次重逢，他们有说不完的心里话，却因为各自的任务，只能匆匆作别。回想起这一幕，赵明才有些哽咽：“万万没有想到，这一面竟成了我们的永别！”

雷锋曾经与赵明才有一个约定。在第二次跟他见面时，雷锋紧紧握着赵明才的手说：“我们一定要好好干，努力作出优异成绩，到北京向党汇报，去见毛主席！”这个愿望，因为22岁生命的戛然而止，雷锋再也无法实现了。

1968年3月，赵明才作为作战部队的英模、功臣代表，进京受到毛主席、周总理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。那时，赵明才的内心激动又酸涩，他想到了与雷锋的约定，他多想告诉雷锋：“立功去见毛主席，这个心愿，我帮你实现了！”

雷锋去世后，赵明才在雷锋墓前立下誓言：“活着要像雷锋那样做人，一辈子学习、宣传、实践雷锋精神！”军旅生涯中，赵明才荣立二等功1次、三等功5次，被授予学雷锋标兵、优秀党员等荣誉称号30多次。退休后，他先后担任180多所学校的校外辅导员，在全国20多个省市作报告4600多场，荣获全国离退休干部先进个人、全国关心下一代工作先进个人、全国关心下一代“最美五老”、全国优秀少先队辅导员等荣誉称号。

在离开雷锋的日子里，赵明才把自己活成了雷锋。